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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坑放出】Shape of My Heart 02下~03 [扑克私设/全员向]

01~02上

一个基本没有希望的旧坑,大约是在APH写过最不满意的文,今天忽然惦记起来了,决定还是存个档。

披着扑克设定皮的泛奇幻,充满私设满地私设,牌面几乎全部打乱重来,角色众多全员蜘蛛网,请谨慎食用。

标题是《Shape of My Heart》,但是最初设定和一度决定重修后要改回的名字是《致亲爱的你》,想讲的大约是一个在乱糟糟的犯蠢耍帅堆砌设定背后、许多没有说出的心意的故事。


【扑克私设】Shape of My Heart


【02.黑桃Q·续】


王嘉龍比握魔杖更用力地握住门把狠狠拉开,回头丢下一句“你弟弟现在可能愿意跟你说话了,不·用·谢”。然后像个青春期少年似的狠狠摔上了门。他摔门摔得尽心尽力,灰尘都震下来一层。

亚瑟一边拍干净沾灰的衣服,一边冲着楼梯口喊:“喂,听了半天墙角,也该出来了吧。”

楼梯上先是掉下来一只考拉。再是露出一头朝气蓬勃四处乱翘的咖啡色头发。最后一个小麦色肌肤鼻梁上贴着创口贴的元气青年抱起考拉走过来,欢脱地撞了一下亚瑟的肩。

“哟~小家伙翅膀硬了不好管了吧~”【黑桃8】凯尔·A·史密斯幸灾乐祸地说。

他也算是亚瑟的学生,只不过20岁来到都城之前已经在家乡接受了一套完整的系统式魔法教育,到亚瑟这里原本只想偷学个一招半式,却刚巧被神谕选为牌面,住进了黑桃城堡,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地正式向亚瑟拜师学艺。

亚瑟白了他一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红心王国的使团到了。”凯尔递上一封文书,“KQJ全齐,还有一个没报身份的,名字叫费里西安诺·瓦尔……什么瓦尔加斯。”

“你不是吧,连瓦尔加斯都不知道?他爷爷可是当了四十年的明牌Ace!”

凯尔无辜地摇头。

亚瑟忍不住又对他翻了个白眼。他也是小镇出身,可他刚来都城时也没孤陋寡闻成这家伙这样。

“啊对了,红心国王说想和你谈谈,还说钻石国王今天不会来了。”

“……哦。”

“不过钻石Q和钻石骑士会来。”

“知道了。”

“话说回来亚瑟你为啥不让嘉龍养灵兽啊?我们可都有了诶。”凯尔说着举了举怀里的考拉,“而且大家伙都知道你的学生里除了阿尔马修就数嘉龍最强……”

“因为他最强。”

凯尔愣了一下。

“如果王嘉龍有灵兽,他就会比我更强。”亚瑟忽然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在这个王宫里,不能有人比我更强。”


“啊——不说了”亚瑟伸了个懒腰,“我去找彼得。”

“哎哎可是红心国王有事和你谈啊喂——”

“再重要的事能有我弟重要?也不看看今天是谁的授勋仪式。反正那家伙……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时间概念……”

“可是……”

“彼得?好点了么?你是不是好久没去找莱维斯和艾斯兰玩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


**


东方之国的空气里似乎一年四季都带着梅花的湿润香气,将每一片风景晕染得柔软芬芳。在这里出生成长的孩子都有一双玉石般温和透亮的黑眼睛,可是有些小朋友偏偏喜欢用玻璃镜片把它们隐藏起来。

十岁的王濠镜板着小脸站在自家门口,一只手拼命地把过大的眼镜扣在脸上,另一只手气势汹汹地指向面前的四五个孩子:“谁敢说我大哥不厉害!我哥最厉害了!我哥……我哥能把剩下的那些个混蛋牌面全变成扑克牌,拿在手里凑一副打!”

对面领头的小男孩嗤笑一声,亮着嗓子呛他:“你就吹吧,自打我生下来,梅花国王就是布拉金斯基,你哥再厉害,还不是把国王的位子都输给他啦?”

王濠镜涨红了脸,大眼镜立刻滑到了鼻子尖儿:“我哥没有输!我哥是让给他的!”

可他的反驳只得到了其他孩子更大声的哄笑。

领头男孩得意地揉揉鼻子,继续说:“我爸说啦,你哥就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什么神之子,什么最年轻牌面,现在还不是只能当个Q嘛……”


“你很看不起Q吗?”

冷峻的声音是从他们头顶上来的。

高个子的黑发青年冷着一张脸,眼神凌冽地盯着他。小男孩被盯得抖了一下,王濠镜却高兴地喊了一声“二哥”,扑过去就抱住了他。

对面小孩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是谁啊?”

“——【黑桃Q】王嘉龍。”青年装作漫不经心地扬起手,展示出零碎魔力在指尖凝聚成的一块冰凌,“所以,你对Q到底有什么意见?”


孩子们尖叫着一哄而散,王嘉龍蹲下身摘下王濠镜的眼镜,在他脑袋上重重揉了一把。

“德克萨斯是近视镜,你戴着会把眼睛看坏的。再这么乱玩,我就拿回去还给阿尔了。”

“不要不要!”小孩子踮着脚尖抢,“输给我的就是我的!我以后不戴了,哥哥,还给我嘛!”


王嘉龍乐此不疲地举高眼镜逗濠镜玩儿,直到王家宅里跑出来一个清秀的女孩子。

“小澳,回来吃饭——……哎,二哥已经到了?”

“啊。”王嘉龍站起身,对女孩笑了笑,“湾湾。”

“正好,大哥说饭快好啦。”被称作湾湾的女孩子也笑起来,眼睛成了两弯月亮。她干脆地牵住王嘉龍的手,把哥哥拉进了家门。


王家宅里今天出乎意料的热闹,王嘉龍刚来得及跟坐在桌边的表哥本田菊打声招呼,就被绕着桌子疯跑的表弟任勇洙撞了个满怀。

任勇洙的双胞胎妹妹任敏姬气急败坏地追上来:“都跟你说了不要在房间里乱跑,还有把领子扣起来——”

“在姨妈家里有什么关系嘛!”任勇洙鼓着嘴,甚至故意抖了抖敞开的领口。白净的皮肤大喇喇地袒露着,连同颈间那一张金色的梅花6。

“勇洙当上牌面了?”王嘉龍问道。他上一次回家的时候勇洙和敏姬还是一对饱受关注的神选,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时不时被人们当做Ace候补而提起。

“敏姬也是吗?”他接着问。

“嗯。”任敏姬不情愿地拉低了领口,露出梅花5的牌印,“耀表哥说要我们保密啦……虽然神选训练营里都知道我们实力不够当Ace,但是被外人说成Ace候补,总比被说我们王国没有王牌来的好啊。”

“谁说我们王国没有王牌?”王耀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热腾腾的松鼠桂鱼,糊着一手油就要去抹任敏姬的脸。小丫头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边躲边问:“那是谁啦?”

“不告诉你!”王耀坏笑着说,“等你从伊万那儿套出话了我再告诉你。”

“能套出布拉金斯基先生的话我干嘛还要问你啦!”任敏姬抱怨着,对表哥发动了挠痒攻击。


王耀在打闹间看见了桌边的王嘉龍,立刻对他露出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大概兄弟感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无论分离了多久,只消一个微笑便能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于是王嘉龍也像小时候一样敲着桌子:“大哥——还要多久才开饭啊——”

湾湾捂着嘴偷笑:“二哥真是一回来就撒娇。”

“哦,马上就开饭,就差一笼包子还在蒸着。”王耀转头去吩咐王濠镜,“小澳,去请妈妈。”

“嗯!”小孩开心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上楼。打打闹闹的双胞胎兄妹也安分坐下来,全心全意等着开饭。

王耀向本田菊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开口:“嘉龍。/湾湾。”

“——出来一下。”


湾湾和表哥本田菊向来关系好,跟着他一路走进书房,脸上都是笑笑的。可关上门时却一秒冷脸。本田看到她的脸色,不由叹了口气,想必她也猜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湾湾,你今年也十五岁了。”本田柔声说,“勇洙和敏姬比你大不了多少,他们现在成了牌面,你怎么想?”

少女抱着双臂,怒气全写在脸上:“三年前怎么想,现在还是怎么想。”

她的上衣是一字领,露出了纤细的锁骨和脖颈。本田看着她颈间在长发和脂粉掩盖下隐约透出的一丝金色,满心无奈不知从何说起。


湾湾的牌印是三年前出现的,更准确的说,是在她父亲病逝的那一天。

王家兄妹的父亲是前任【梅花10】。虽然湾湾的牌印至今没有翻开,但从它出现的特殊时间点来看,神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将要继承父亲职位的既不是王耀也不是王嘉龍,而是他家唯一的女儿王湾湾。

身为梅花Q的王耀和身为黑桃Q的王嘉龍同样公务繁忙,没能第一时间抽出身来。头一个赶到王家帮忙料理后事的,是当时还在神选训练营里的本田菊。

本田最担心的事就是如何安慰姨妈和年幼的表弟表妹,打了一路的腹稿,却连开场白都没来得及说,就对上了十二岁的湾湾,恶狠狠的眼睛。

 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大哥和二哥,为什么不回来。”

从那之后,湾湾彻底拒绝承认自己神选的身份,也不肯进入神选训练营,甚至每天用化妆品掩盖掉颈间的牌印。哥哥们试图劝过她,王嘉龍还专门从黑桃王国跑回来,湾湾却只是略带轻蔑地瞥他们一眼:“我才不要变成拿着一张牌就不记得回家的人。”

他们搬出了所有的大道理,最后却是败给了什么道理都不懂的王小澳。小澳连什么是牌面什么是神选都弄不明白,只知道姐姐进了训练营就会好久好久不回家,他跑到争吵着的哥哥姐姐中间,抱着湾湾就哭起来,嫩嫩的童声喊着姐姐不要走,姐姐不要丢下小澳。

别说湾湾,连王耀和王嘉龍都当场红了眼眶。最后湾湾抹着眼角说你们都别说了,我和你们不一样,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妈妈和小澳。

两个当哥哥的,鼻子酸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湾湾,”本田叹气,“你知道嘉龍今天上午在忙什么吗?”

湾湾没好气地点了头:“黑桃骑士的授勋仪式。”

“那你知道上一任黑桃骑士出什么事了吗?”见少女咬着唇没说话,本田自己接着回答,“前任【黑桃骑士】托里斯·罗利纳提斯。你认识他,对吧?他被人袭击,已经昏迷两个月了。”

湾湾当然认识托里斯。每年嘉龍回家过生日的时候,托里斯都会来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她甚至知道托里斯一直暗恋着娜塔莎小姐,【梅花国王】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妹妹,所以他才会抓紧每一个来到梅花王国的机会。

那样一个腼腆的、笑起来非常温柔的大哥哥……已经昏迷两个月了。

“湾湾,当不当牌面,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如果有一天,神把你的牌面翻开了,你就需要像托里斯一样面对来自其他国家,甚至不明身份的袭击。你不进入神选训练营,不接受战斗培训,到时候靠什么保护自己,又靠什么保护妈妈和小澳?”本田摸了摸湾湾的头发,被少女扁着嘴拍开了,“这些话我三年前就对你说过,你的想法,到现在还没有改变吗?我还以为,我这几年,能够向你证明些什么呢。”

“你想证明什么?”湾湾低着头嘟囔。

“我当了三年的【梅花骑士】,而现在我还在这里。随叫随到,不需要离开任何人。”


“……那……那都靠大哥罩你。”面对着本田柔和的微笑,湾湾有点泄气地回答道。


饭菜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王嘉龍吞了吞口水,抬头看向对面的兄长:“哥,有什么事儿要问我?好饿……想吃饭……”

“还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问那个眉毛。”王耀靠在窗口说,“还是不让你参加战斗?——马上就吃饭。”

嘉龍摇头:“简直铜墙铁壁。”

“……这家伙。”王耀扶额,“这家伙是不是不信星星啊?”

“好像是不太信,彼得的星象也不在北边,他本来不应该是黑桃国的牌面,可是也被亚瑟老师强行改牌印了。幸好成功了,不然,还不知道神谴要降在谁身上呢……”除了通过占星、预言和牌印的自然变化来探知神意,用魔法强行改变牌印的试探也并非完全不可行。如果成功了就代表神默许了这个行为,如果失败了则说明违背了神意,必须受到惩罚,魔法的施受双方都可能遭遇神谴。王嘉龍歪了歪脑袋:“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牌印也是亚瑟改的,亚瑟他不相信你本来就该留在黑桃王国。他觉得如果你在那边出了什么事,都算是他的责任。所以他才不让你参战,一有事就让你回来,能躲过多少算多少。可是你的星象,一直都指向北边,不然你十一岁的时候爸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跑到北方去啊……你还那么小。”王耀突然领悟了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亚瑟难道是伊斯科尔来的?”

“好像是吧……”伊斯科尔是黑桃境内西北方向的一个小镇,嘉龍回忆了一下,亚瑟的家乡似乎就在那附近。

“啊,难怪啊,伊斯科尔人都不信星星……哎哎,嘉龍?嘉龍?小香??你干什么??”

王嘉龍把脑袋蹭到王耀肩膀上,整个人从背后赖上去:“哥,我饿得胃都疼了……”

“好好好去吃饭去吃饭……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

“不是,我真的胃疼……”王嘉龍有气无力地说,“授勋仪式工作太多,忙得我早就饿了……想着中午要回来吃饭就没再吃东西,净灌凉水了……”

“哎呀!!”王耀一把架起弟弟往卧室送,“你司康饼吃傻了吧你!”


**


王嘉龍躺在熟悉的雕花床上,抱着个白瓷杯子。

刚才王耀往他怀里塞了杯新泡的热茶就走了,说要给他煮点容易消化的东西。

所以他只好独自待在房里,一边胃疼得翻滚一边黯然神伤。他对家里的饭菜期待了好久,现在却一样也吃不着,只能听着门外传来的声响……

啊,勇洙又和小澳抢螃蟹爪了……小菊表哥绝对在疯狂地吃麻婆豆腐……敏姬是不会放过水煮牛肉的……湾湾肯定把我心爱的虾饺全给抢了……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王濠镜拉着妈妈,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小孩头顶上还架着那副大大的德.克.萨.斯,见了嘉龍就要往他肚子上爬。

“哎哎,小澳!小香胃疼,你别折腾他!”妈妈一手揽着王濠镜,一手拉过红木椅子在床边坐下,“小香,好点儿了吗?”

嘉龍挪过去拉妈妈的手:“妈,我想喝鸡丝粥……小时候您给我做的那种,还要加青菜干贝和红枣……”

“好,好……小耀正给你煮粥呢,妈去跟他说……”

“算了算了,妈你多陪我一会儿……”

王嘉龍在妈妈手心里蹭,十岁的王濠镜小朋友在边上哈哈哈地嘲笑他:“哥哥这么大了,还撒娇,像三岁小孩!”

说着就被妈妈拍了拍屁股:“小澳快回去吃饭,多吃蔬菜别光吃肉知道吗!”

王嘉龍望着弟弟的背影嘚瑟得恬不知耻,结果自己也被妈妈敲了头。

“小香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把自己弄得胃疼呀?”妈妈听起来有些难过,布满皱纹的温暖手掌轻轻摩挲着嘉龍的头发,“当初你一个人去北方的时候,只有小澳现在这么大,个子才刚到你爸爸的腰,那么小一个。那会儿我跟你爸有多担心啊……你看你,到现在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妈你别难过,我在那边从来没吃苦,我老师他们对我一直挺好的……”他顿了顿,“以前……对我……一直挺好的……”


门把手咯噔一声,王湾湾端着个青花碗,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二哥你的粥煮好啦!大哥做了一上午的饭,现在都饿哭了,就叫我给你拿过来……哎,妈妈你怎么还不回去吃饭啊?”

“这就去,这就去……湾湾你呢,这么快就吃完了呀?还在长身体呢,吃这么少不行的……”

“我吃的不少啦!”

“那就是吃得太快了,饭吃得太快对胃不好……”

“好啦好啦妈我知道啦!这粥好烫我都要端不住啦!”

王嘉龍眼看着妹妹笑嘻嘻地把妈妈送出房门,又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喏,二哥你最喜欢的粥,要我喂你嘛~”

王嘉龍直起身,浓郁的大米香气扑鼻而来,青玉色的碗里盛着洁白浓稠的烧粥,青菜鸡丝干贝红枣一个不少。嘉龍一下就鼻子酸了,接过碗来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把湾湾吓了一跳:“哥,你吃慢点,当心烫……”

嘉龍停下来,低着头默默嚼嘴里的东西,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才轻声地说:“湾湾,你别怪哥哥……哥想回家啊……哥一直想回家的……”


床边的少女动作一僵,像是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似的,慢慢地蜷起腿,在椅子里缩成一团。

她抱着双膝,半张脸埋在手臂里看着床底的阴影,然后抬起头,带着个露水般潮湿的微笑。

她说二哥,其实你走的那天我都不记得了。一丁点儿都不记得,那会儿我才四岁都不到,哪儿记得住事儿啊。

但是啊,我就记得我小时候是负责吃饭前拿筷子的。爸爸,妈妈,大哥,二哥,还有我,五个人十根筷,就是我最重要的任务。每顿饭我都特别认真地一根根数好,高高兴兴地摆到饭碗旁边去。

可有一天我抱着筷子走到餐厅里,看到桌上只有四个碗了。我把筷子一双一双放好,拿着多出的两根,突然就哭得惊天动地的。我想着,二哥不会回来吃饭了啊,一直以来十根筷子,现在有两根走掉了啊,然后就特别想哭,一直哭,怎么都停不下来,好像觉得天都要塌了。

后来,小澳长大了会用筷子了,我每天拿的筷子,又变成了十根。我的手也长大了,做这个活越来越熟练,在筷盒里抓一把就准,十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再后来,爸爸走了。

你一直到第二天都没回来,那天我们吃饭的时候,桌上又只摆着四个碗。我一把抓准的筷子,多出了两根。我拽着那两根木头,特别想嚎啕大哭,就跟发现你不见了的那天一模一样。可是我不能哭啊。小澳在身后看着我呢。那个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好像能一直难受到今天。

其实我一直不怪二哥,也知道二哥能常常回来已经不容易了。可是那天……我真的特别恨你。恨你为什么没及时回来,恨你当年为什么要走,恨你明明让我这么难过,却又……什么错都没有。

“家”这个字,是十画啊。

少了一笔,都写不成的……


王嘉龍用袖口遮住眸子,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涌出来浸透了衣衫。他多么想回家,一直想回家,然而阻挡他回家的人又是谁呢?

是曾经如兄如父,现在却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亚瑟·柯克兰吗?是与他朝夕相处一同长大,被他当做半个弟弟般牵挂于心的阿尔弗雷德和马修吗?还是机关算尽煞费苦心,最后却一走了之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他的舍不得他的放不下,都能怪罪谁呢?

也许,只能问问那颗早早落在北方的星星吧。


王嘉龍喝下满满一碗热粥,休整一阵后终于活络过来,蹑手蹑脚地跑到厨房,发现一笼虾饺只剩下最后半个皮囊。

“……还是亲哥吗!”二十三岁的黑桃Q目光炯炯,利剑般地钉在赔笑的妹妹身上。

“哥,不是我吃的,不全是我啊,小澳和敏姬姐姐也……啊啊啊啊啊——”

满屋子逃窜的湾湾很快被王耀一把捞到了怀里。王耀亲昵地抱着妹妹,对追过来的王嘉龍说:“嘉龍,别和湾湾闹了,不就是笼虾饺么,我下次单给你做。去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伊万马上就到了。”


在王嘉龍眼里【梅花国王】伊万·布拉金斯基一直是个充满威胁性的男人,首先那人刚出现时就抢走了他哥哥的梅花王位,虽然他哥好像一点打了败仗的迹象都没有,但伊万其人必定也实力不容小觑。其次那人一向笑得居心叵测蜜里藏针,让人直打哆嗦,尤其是他成了黑桃国的牌面之后,每次见到伊万总觉得有被暗杀的危险。

“呐呐,嘉龍先生,我妹妹有话想跟你说哦。”伊万站在王家宅大门的台阶底下,对着三层台阶以上的王嘉龍说。虽然被仰视着,王嘉龍依然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打了个寒战之后,才注意到伊万罕见地没戴他那条几乎不离身的直达腰际的长围巾。

“娜塔莎小姐要和我们一起去晚宴吗?”

“不去哦。”伊万的笑让嘉龍又是一阵哆嗦,“她只是来找你的。”

伊万的妹妹娜塔莎站在马车旁,一向强势的女孩子如今却有些神色忧郁。王嘉龍脑筋一转,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朝着那个戴大蝴蝶结的姑娘走过去。


“那么,今晚家里就拜托小菊了。”

王耀被本田菊送出门,转身时差点一头栽进伊万丁香紫色的眼瞳里。

“……站这么近干嘛?”

“呐呐小耀,我今天啊,又杀死了那个人一次哦。”伊万眯起眼睛笑得严防死守,铂金色的短发如同风雪落了满头,“原来人窒息时的脸色,是那个样子的呀,青紫青紫的,就像用足以致死的力度在脖子上留下的指印一样。人类啊,就算抱着毅然赴死的心,也会生理性地挣扎,真是一个热爱生命……或者该说苟且偷生的物种呢。可是那个人,在每一次快要死掉的时候,总是那么平静那么平静地看着我。真是……不解恨啊。非常不解恨呢。”

王耀盯了他一会儿,敲敲他的肩膀叹了口气:“留了指印,所以你把围巾借给他了?”

“嗯,真可惜,即使这样他还是不能来参加晚宴呢。”

“你这人真是……看来还是得带你多看看星星啊。”王耀仰起头,暮色皑皑的天空中正逐渐浮现出第一批星宿,“……真可惜,今天已经天黑了啊……”


“娜塔莎小姐。”王嘉龍礼貌地点头致意。

面容姣好的姑娘阴沉地看着他,提起裙摆生硬地回了礼。

“……托里斯上周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他的家人和他的挚友菲利克斯·卢卡谢维奇的家族在照料他。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得不错了,但他的意识……因为夹杂了黑魔法的伤害,医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做的治疗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工作就只剩下等……”王嘉龍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抱歉,“抱歉,但我相信他会醒过来的。”

娜塔莎咬了咬唇,终于露出了生动些的表情。她生涩地对嘉龍微笑,说无论如何,谢谢你。


一片落叶乘着微风划过他们身前。已经是秋天了。

空气中些许的凉意如同细小的鱼儿般轻轻刺着王嘉龍的双手,他更加明显的感觉到手腕上盘踞的白玉正在微微发热。

是啊,即使将颈间的牌印层层遮起,即使被自责的导师久久雪藏,他依然是那个令上百人的魔导士审核团啧啧称奇的俊才少年,是被弟弟妹妹们崇拜着的哥哥,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黑桃Q。

家人与朋友,病床上陷入混沌的伙伴,黑桃王国与梅花王国的万千子民……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不能再逃了。

眼前就是他想要战斗,也必须战斗的时刻。

他将会证明亚瑟·柯克兰是错的,然而亚瑟·柯克兰却也早就说对了。


大魔导士亚瑟·柯克兰获得这份荣誉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拥抱十五岁的王嘉龍。他的眼睛晶莹璀璨,如同展台灯光之下发着光的安第斯之星*。

他说贺瑞斯,我就知道,你和你哥哥一样,生来就是龙。


【黑桃Q·完】


【03.红心K】


窗边那人穿着滚了金边长至膝盖的正红礼服,那颜色不知是象征鲜血还是灼热的火焰。坠着厚厚一簇雪白羽毛的同色礼帽因为过于沉重,被随手挂在了主人肩上,帽檐恰好压着从肩饰上垂下的、发丝般整齐浓密的金黄流苏。

……要是他本人也能像衣服一样庄重收敛就好了。

亚瑟·柯克兰这样想着,极不情愿地敲了敲敞开的房门。


“哟!亚瑟!”站在窗边的【红心国王】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闻声回头,见了他,立刻热情地招呼道,“我可等了你好久啦!”

“抱歉让您久等,费尔南德斯先生……”

“别那么见外嘛!”安东尼奥将礼帽反手扣到头上,笑容和碧绿的眼睛一样明亮。

亚瑟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费尔南德斯先生,根据传统,我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关系太好吧?”

“啊……对,那个什么……‘王不见王’,是吧?”安东尼奥耸了耸肩,“国王应该以本国的利益为重,彼此之间不能走得太近……那种老规矩,早在弗朗吉还在这儿当国王的时候,我们就不管啦。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一代的牌面比较倒霉嘛,没人罩,只能自己相互照看……”

“那都是怪谁啊?”亚瑟凌厉的目光狠狠照进另一双绿眼里,“还有,他是他,我是我。”

“是,是,都怪弗朗吉……可是亚瑟,”安东尼奥又没皮没脸地笑起来,“不提弗朗吉,单说我们俩也认识十几年了吧?你刚进城堡的时候我就老带着小意来找阿尔和马修玩了,咱们这些年的交情,够换个坦诚相待吗?”

“坦诚相待?你还跟我提坦诚相待?我们王国的牌面可是全摊开了,你们的呢?”

安东尼奥笑嘻嘻地展开双手:“红心国王对黑桃国王有所防备,安东尼奥对老朋友可是知无不言。”

亚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你敢不敢告诉你的老朋友,你们的王牌是谁?”

“是小意。”

“还有呢?”

“没有了。”

“哈,这种程度的知无不言。”亚瑟嗤笑出声,一脸嘲讽,“费尔南德斯,大家都是体系里的人,Ace只有一个这种事情,你指望我信?”

“红心王国的王牌只有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一个人。无论是红心国王还是安东尼奥,在这件事上都没有瞒过你。”

“无论是黑桃国王还是亚瑟·柯克兰,都不相信你的鬼话。”

“为什么不相信?”

“天哪,费尔南德斯,这种话你都问得出口。神选训练营第一课,‘王座上坐着双生子’。我反倒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会相信?”

“因为我们上一任的Ace,就只有罗慕路斯·瓦尔加斯一个人。”

“什么?”

“你真的没怀疑过?他当了四十五年明牌Ace,整整四十五年的众矢之的,这样的监视之下另一个Ace都没被发现,那也藏得太好了吧。”

“……这可说不准,你们红心王国的人都和你一个德行,温水煮青蛙,扮猪吃老虎……”

“……亚瑟,你真是……”安东尼奥无奈地笑笑,“而且,如果小意真有个双胞胎兄弟,我却从他们小时候开始,就只带小意一个人出来玩,是不是太残忍了点?让你把阿尔藏起来,只带马修出来见人,这种事你忍心做么?”

“当然不,谁藏得住阿尔那个小王八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排给安东尼奥休息的房间位于舞厅的正上方,天色渐暗,站在窗口的两位国王大人能清楚地听见楼下传来的音乐声。也许是舞厅里宾客暂时不多的缘故,乐队选择了略显清冷忧郁的小夜曲,然而此时旋律却戛然而止,片刻之后,换成了一首夹带着明显红心王国风格、自由奔放的钢琴奏鸣曲。

“……你们那位少爷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亚瑟翻了翻眼睛。

“这你就错怪小少爷了,现在这一首八成是伊莎和小意让他弹的。他可不喜欢我们国家的音乐风格,毕竟他很小的时候就到钻石王国去了嘛。”安东尼奥挠挠头发,“就跟你们家嘉龍差不多。只是小少爷的星星落在我们南方,所以后来回家来了。不过就算他的星象指向西边,要留在钻石王国,他的导师也不会因为没法让他回家,就愧疚得把他塞进温室里吧。”

亚瑟片刻前刚刚放松下来的表情又结上了一层薄冰:“费尔南德斯,你在暗示什么?嘉龍的事你少管。……妈的,红酒混蛋连这个都跟你说?”

“没有,但如果我问他,我想他会说的。亚瑟,这事不止我一个人能看出来。这几年整个黑桃王国都拼了命地展示自己的强大,当年万众瞩目的天才魔法师王嘉龍却低调地做着个文职般的工作,能不奇怪么?他那样强大的天赋,一旦被发现就无法再次掩藏,你逼着他低调再久,也总会有人注意他。更何况,他还是王耀的弟弟。”安东尼奥难得露出正经的神色,“你与其这么费心思保护他,不如多关心一下彼得吧。弗朗吉跟我说,那孩子自从眼看着托里斯出事以后,就一直……”

“……他装什么装!”


亚瑟的手指狠狠蹂躏着礼服上的缎带,每一个尾音都显得咬牙切齿:“那个混蛋,在你面前装什么在意彼得……他如果真的在意彼得,怎么连今天彼得的授勋宴会都不来,怎么五年都不回来看彼得一次!也不回来看看阿尔和马修!该死的,他走的那阵子阿尔连最喜欢的格斗课都打不起精神,马修天天晚上都在哭……我给他写了那么多信,那么多信……他……混蛋……”

安东尼奥脸上写满了诧异,这是他认识亚瑟的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亚瑟情绪激烈到红了眼眶的样子。

然而那张天生淡漠的脸最终还是戴上了惯常的冰冷面具:“不用再说了费尔南德斯,那个红酒混蛋跑得再远,也还是我们北国人。有我这个黑桃国王在这里,我们王国的事,就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操心。”

安东尼奥继续用那副惊诧的表情看了他很久,才再次开口道:“……亚瑟,他都不回你的信?我一直以为你这些年的行动都是按他的意思……天哪,难道我帮你们带的那些口信就是这五年里你们之间唯一的交流了?”

亚瑟别开脸,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不算宴会上那些无意义的寒暄,就是这样没错。”

“天哪,天哪,我真的没想到,我以为他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么他走之前,至少有告诉你,关于我们两国的王牌的事情吧?小意还有阿尔和马修,他们的星象……”

“你是指,他们的星象显示,他们会在成为王牌之后的某一天,被降临人世的天神亲手杀死这件事情?”

亚瑟眯起眼睛,唇角挂上一个嘲讽的微笑。

“真是抱歉,我们伊斯科尔人,不信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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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舞厅拥有了热情的红心舞曲与绽放的洁白裙摆,两位国王的缺席似乎也不是多么重要。亚瑟与安东尼奥出现在舞厅门口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由【红心骑士】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演奏的《月光圆舞曲》已接近尾声,身着玫红舞裙的【红心Q】伊丽莎白·海德薇莉将右手指尖扣入高大英俊的【黑桃8】凯尔·A·史密斯手心,迎合着最后的长音完成了3600度的优美旋转。

“啊啊,晕了晕了……”在掌声中谢幕后,伊丽莎白有些无奈地扶着头,“好久不跳舞了呀……”

凯尔轻轻扶住她,听到片刻停顿后重新响起的熟悉前奏笑嘻嘻地问:“再跳一首还是先休息一下?罗德先生很体贴您呢,换了我们国家的慢舞哟。”

“不,那是因为你们国王来了,他得给面子……我也得给面子……”伊丽莎白指指门口,叹了口气,整理好裙摆上前招呼,“好久不见呢,亚瑟先生!国王大人也来跳舞吗?”

“有美人邀请的话,当然。”亚瑟握住伊丽莎白的手行了个绅士的吻手礼,顺势揽住她的腰旋入舞池,“你和罗德里赫怎么还不结婚?”

伊丽莎白被这突然的质问吓了一跳,随即重新笑起来:“亚瑟先生在说什么呢,我们连恋人都不是呀。”

“是吗,这个小少爷也真是的,怎么让女孩子等这么久?伊莎今年就二十五了吧?”

“女孩子的年纪可是秘密~”伊丽莎白笑弯了眼睛,“亚瑟先生请不要开玩笑了,我和罗德真的不是……”

亚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一曲作罢,罗德里赫将钢琴交还给黑桃王国的琴师,伊丽莎白也在向亚瑟行礼后很快与他凑到了一起。

“还说不是恋人?瞧这黏糊的……”


但如果亚瑟过几分钟再去看,他就会发现最黏糊的明显是罗德里赫和……费里西安诺。被安东尼奥称为南方国度唯一王牌的【红心Ace】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今年不过十八岁,心理年龄可能更小,从小被红心城堡的哥哥姐姐们呵护着长大,打从心底里贯彻了家中幼子习性,无论何时何地都喜欢依赖身边的人,具体到行动上就是像只小考拉一样紧紧依偎着你。严肃正经如罗德里赫也照样拿他没辙,只好任他带着一副迷糊笑脸,时不时地……膏药似的往自己身上一贴。

茨温利兄妹遇上他们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红心国的Ace作树袋熊状挂在骑士身上,国王和Q人手一杯香槟笑吟吟地袖手旁观。

“你们……好。”【钻石Q】诺拉·茨温利怯怯地打了招呼。

“呀~是小诺拉呀!小诺拉越来越可爱了!”伊丽莎白快活地拉住诺拉的手。

短发女孩对于这公共场合下的亲近稍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伊莎姐姐过奖了……说着回头询问地看向哥哥。

【钻石骑士】瓦修·茨温利随即揪起眉头,严厉地看了两个女孩一眼。

一时连罗德里赫也有些尴尬,赶紧伸手扶正了费里西安诺:“大笨蛋先生,在别人家里做客的时候也请注意一下礼貌啊……你倒是站直点!”

费里西安诺稍许站正了些,依然一脸没心没肺的笑。伊丽莎白也满不在乎地继续亲热地搂着诺拉:“别怕他们两个小骑士,今天王耀和王嘉龍也在,我们四个Q可是凑齐了的,拼个炸弹也赢惨他们!”

安东尼奥跟着打哈哈:“还能这么玩?我们国王今天也缺一个,看来是要输了呐。”

“那还真是抱歉我们的国王没到场啊。”瓦修斜他一眼。

安东尼奥很爽快:“没事没事,输的钱记弗朗吉账上就行!”


红心国人总是这样热情快活,能轻易与人打成一片。不一会儿诺拉就被安东尼奥逗得咯咯直笑,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哥哥越变越黑的脸色。

“啊。”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向罗德里赫,“罗德先生,奥多亚克老师说很想念您,希望您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

“哦……我知道了。”罗德里赫愣了一下才迟钝地点了头。奥多亚克·莱茵是他在钻石王国求学时的导师,瓦修和诺拉也是这位老师的得意门生。说来也怪,在钻石国的经历分明是他记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十六岁归国后他竟然一次也没想到回去看看。

伊丽莎白眨眨眼睛:“对哦,差点都忘了,罗德跟小诺拉小瓦修都是同一位先生门下的呢。”

“因为过去很久了嘛。”安东尼奥说,有意无意地看了某个方向,“有六七年了吧?”

没人答话。三位红心牌面表情困惑,似乎都不知道自家国王在说些什么。诺拉紧张地绞着衣角,只有瓦修死死盯着绿眼睛的红心国王。

安东尼奥轻松地微笑着,随意将香槟杯抬至唇边。

“过去很久了……所以,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呢。”


一阵尴尬的沉默终结在费里西安诺天真的嗓音里:“风好像突然变大了诶?”

“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伊丽莎白的话音在她将视线转向费里西安诺时戛然而止。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风。只笼罩一个人的风。费里西安诺的发梢和衣角以肉眼可见的角度被吹拂起来,而与他相邻而立,甚至被他紧紧搂着手臂的罗德里赫却像喷了满头定型水似的,一根发丝也没有动弹。

“费里西……!”

安东尼奥和伊丽莎白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一道黑影比风更快地掠过,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之时,从罗德里赫身边“抢走”了费里西安诺。


“出什么事了?!”舞池中的亚瑟警觉地赶来。

“有人把小意……带走了,没看清身份。”安东尼奥镇静下来回答道。

亚瑟面容一凛,转向大厅喊道:“阿尔,马修!”

方才还在一群贵族小姐的簇拥下开怀大笑的阿尔弗雷德和抱着熊二郎与刚取得灵兽的小魔法师们打闹的马修立即肃穆起神色,一个刹那便来到亚瑟身边。

“亚瑟先生,什么事?”马修问。

“有人劫持了红心王国的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亚瑟简短地说,将两个缀着黑曜石的半月形耳饰丢给他们,并把第三个扣在了自己右耳上,“阿尔搜西面,我去东面,马修在这里待命,等到我们信号直接突袭。”

“等……”安东尼奥打断道,然而在他发出第二个音节之前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已经不见了踪影——亚瑟冲向了朝东的大门,而阿尔弗雷德直接跳了西面的窗户。

马修在原地礼貌地对他微笑:“有什么事吗,费尔南德斯大人?”

安东尼奥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仅仅比他家不谙世事的费里西安诺年长了一岁的黑桃ACE,已经能够与他们的国王组成一个精密运转的作战小组,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呐呐,我说,”他眯起眼睛微笑起来,“小意是我们红心王国的宝贝,让我们呆站在这里干着急,至少亲分我可忍不住啊。”

“您当然可以自由行动,国王大人,只是保护宾客的安全也是主人的责任之一吧?”马修歪了歪头,“或者等阿尔和亚瑟先生发来信号时,您可以跟我一起去?”

安东尼奥笑着摆摆手:“还是分头行动吧,亲分可跟不上你哟。”

在马修回话之前,黑曜石耳坠中传出阿尔弗雷德的声音:“Hero这半边没找到人,但是有很多暗兽,粗略估计有十五只。”

紧接着是亚瑟:“我这边也是。怎么漏进来这么多暗兽?守卫都跑哪儿去了,今天巡逻谁带的队?!”

一旁的凯尔立刻面色惨白。今天轮班带队的是他弟弟,【黑桃5】崔斯特·N·史密斯,那孩子昨天还在跟凯尔抱怨说真倒霉不能参加宴会,没想到今天才真遇上了倒霉的事儿。失职受罚倒还好说,城堡里闯进来这么多暗兽,崔斯特和守卫们……已经遇上它们了吗?

“没看到小意?!”安东尼奥追问。

“……我和阿尔再找一遍,马修嘉龍准备好带队去搜城堡外围。”亚瑟说。


舞厅彻底陷入了寂静。尽管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的王牌身份,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前任【红心Ace】罗慕路斯·瓦尔加斯唯一的孙子,这就足以让他成为红心王室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而现在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了,在场的十几位牌面却连对手的脸都没有看清。

“他没有去城堡外面……”瓦修突然听见身后的妹妹小声说。

他回过头,对上诺拉有些胆怯的水绿色眼睛,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极重大的决定似的,稳稳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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